83、第八十三章
大概是d城沿海的原因,夜晚的风也带了几分海腥味——章之杏是这么觉得的。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星点光芒透寸黑色的窗帘映照了起来。
章之杏瞪着大眼睛，心跳得有些快。
好几秒后她才爬起床。
章之杏爬下床,伸手“啪嗒”一声将拍下墙壁的开关开了灯。
瞬间，房间被照亮了。
她坐在床上,情绪似乎还有些难以平复。
【宿主……】
仓鼠慢慢浮现身形。
章之杏坐在床上，好看的五官拧在了一起。
她迅速呼了几口气,“仓鼠啊,以后男主有什么病症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那些纵横扭曲的难看伤口在章之杏脑中浮现。
章之杏两手揉搓了下脑袋,“万一我什么也不知道还刷爽度，那不就太没良心吗？”
她说着说着,又愈发委屈了起来。
“明明一开始是觉得只要谈恋爱就好了,怎么会这样啊？”
仓鼠语塞了下,“可是这个世界不归我们观测,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
章之杏伸手捞起薄毯裹在了身上。
她抱住膝盖，将身子蜷缩成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弧度。
几秒后，章之杏突然感到了点不对。
她伸出双手如同抢着结账却始终找不到钱包的中年大叔一样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面色突然变了。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又抬头看了眼仓鼠，神情震惊。
章之杏猫儿眼瞪圆,话音微微颤抖。
“我迷人的曲线呢？”
章之杏僵硬地摆出了玛丽莲梦露捂裙子的姿势,神情惊恐,“我那么性感迷人的前凸后翘呢？”
仓鼠：“……”
它伸爪挠了挠腮帮子。
“宿主，由于原身营养不良,所以你……”
章之杏咬着嘴，拉开领口往里面看了眼，又闭上了眼。
她小小声地嘟囔：“原世界的资料呢？”
仓鼠挠了挠腮帮子,“好的，现在就为您传输。”
【章之杏出身贫穷，因缘巧合下，她得到了一份报酬丰富且包吃住的工作，那就是陆家的女仆。
刚成为女仆，章之杏错漏百出，在被女仆长训斥时陆家的少爷陆如松帮她说了情。
章之杏心存感激的同时也对少爷动了心。
她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没多久就偷偷向少爷表白了心意。
陆如松虽然拒绝了她，却将她调到了身旁，还让她进了自己就读的贵族学校。
章之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对陆如松的感情愈发深厚。
一日，陆如松将她叫到了房间，露出了真面目。
这时，章之杏才知道原来陆如松是个施虐狂。
她十分恐惧却又心存不舍，只能对陆如松言听计从，任由他发泄蹂躏。
在这样的调教下，章之杏成为了只能沉浸在欲望中的玩具。
最后，在怀着对陆如松极度的尊敬与爱意中，章之杏听从陆如松的命令勾引了他指定的目标并留下了□□。
这之后，她成为了他最趁手的工具。】
章之杏：“……”
她口腔泛起了酸水，“这他妈是海棠文吧？”
仓鼠的身影逐渐消失。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章之杏略一点头，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几秒后，她将手伸进领口捏了捏。
章之杏眉头紧皱。
妈的，枸杞。
脑中吵醒章之杏的时候，才刚刚六点。
她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十分不情愿地起身洗漱。
陆家委实有钱，她们这些女仆的住所都是厨卫齐全的单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女仆的数量也并不多。加上章之杏，整座小型城堡似的别墅也只有十个女仆。
女仆的工作其实相对轻松，每天打扫各自的区域、更换清洗床单被褥、整理家具摆设以及在轮流值班守夜应对主人的临时需求。
章之杏今天被分到的区域是花园区。
这会儿正是秋天，落叶数不胜数，女仆长要求又十分严格，原小说中，章之杏就是因为这次事件而被训斥，进而碰到了陆如松。
六点半，她准时达到花园区开始打扫。
花园区占地面积十分大，章之杏扫了两个小时，竟然才扫了一遍。
并且这落叶和扫不完了似的，刚扫完，一个转头就铺满了。
章之杏这人向来没责任感，身边有没有人监督。
她咬牙，直接扔了扫把做树下乘凉了。
反正自己待会儿会被女仆长训斥，自己怎么也扫不净不如脆不扫了，毕竟这是重要剧情，陆如松肯定会来给自己解围的。
想到这里，章之杏松了口气，十分安逸地躺在树下发呆。
花园里的花朵香气扑鼻，争奇斗艳，各种反季节的名贵花种更是耀眼。
章之杏见状，有些想哭，“有钱真好啊，真好啊，啥时候能给我整一个啊。”
“你在什么。”
略带着好奇意味的声音响起。
章之杏立刻拿起扫把起身。
她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
章之杏低下头。当年四皇叔叛乱是真，大姑姑想保四皇叔也是真，他二人不和却是假。
只因内阁三省的长令皆是积年的阁老，权势深固，谋国老成，先帝弥留时拉着他的手叮嘱，老臣未必有不臣之心，难免有挟少主之意，为君须警。
皇姑姑也说，他十四岁御极根基太浅，说不得被权奸蒙蔽。于是想出这“疑诏诡使”之策，姑姑自己做个恶人，装作与他不甚亲近的模样。
一来，若有对新帝心存异思的王室公卿，私下与长公主暗示联合，那么便可揪出不臣之人；二来，他们一明一暗，互相做戏配合，也可将朝臣的动作观察得更为洞明，遇事随机而变。
只是太过委屈了皇姑母。
“殿下，陛下一片拳拳孝心，是担心您呢。”
泓儿轻声缓颊，“奴婢听迎宵姐姐说，陛下一得知此事，寝食难安，假借淑太皇太妃生病的消息，在宫门外张贴皇榜广召天下名医。殿下请宽心，有陛下福泽庇佑，这病必然会好的。”
宣明珠今日正是为此而来，那些在野的医士如今被召集到宫中，自然不是为淑太妃诊病，而是她。
对于皇帝的这片真情厚意，宣明珠心下宽慰，不多客套，先行往钟毓宫去，出门时不忘作出含怒之色。
皇帝同时在殿内砸了几个茶盅，间隔一刻再到钟毓宫探望太妃。做戏做全套嘛。
知晓他二人真实关系的人不多，除去皇帝与长公主各自的心腹，淑太皇太妃便算一位。
后来又多了个梅鹤庭知情。
若非皇姑姑定计时他就在场，皇帝都要以为这个隐时待变的计谋，是出自梅鹤庭之手。
只因梅鹤庭入翰林后当过他一年的少傅，为他讲授的第一篇经策，便是《韩非子·内储七术》。
少时他常随皇祖参加宫宴、出入翰林，见过那么多青年才俊，比来比去，好像也只有梅少傅，如圭如璋，配得起举世最珍贵的一颗明珠。
“怎会变成这样呢。”年轻天子忧愁地叹息。
不说别的，梅驸马好像至今还不知长公主患病，换作是他，也要寒心。
皇帝来到钟毓宫粹华殿，数十位民间医士正候在殿外，见到陛下大驾，惕然跪拜天颜。
天子十分随和地让众人平身，许诺谁若能治好太后太妃病症，有千金赏赐。
殿中正堂落下了数重缭绫青幔，影绰不见人影，一只覆了白纱巾的手腕露在外头。
帐前设有一把太师椅，一位头戴方折巾，面白无须的中年郎中正为贵人专心号脉。
皇帝放轻脚步，阻止了郎中起身行礼，示意他继续看诊。
忍耐了一会，他到底沉不住气地问：“朕的皇……太皇太妃这‘血枯症’能治好吗？”
什么？血枯症？！
正在把脉的范阳城名医暗吃一惊。
贵人的脉象分明为血虚肝亢，服两剂药便可调理过来——何来的血枯症一说？
这位余姓郎中心思急转，想是宫廷御医下的诊断，那么……便是自己医术不精没诊出来？
为保周全，他斗胆询问贵人娘娘正在服用的药方，接在手内览过，果然是缓解血枯症的方子。
这张方子若被无病之人服用，日积月累反而会吐血成痨病，到时便连神仙也难救了。
由此可见，贵人娘娘的确是身患重症啊，那血枯症与血虚肝阳原有些近似，坊间得此病者罕有，他接触的病例不多，一时没诊治出来，也是有的。
余郎中不由冷汗浃背，幸好方才没有乱说话，不然可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他起身向皇帝与帘帐方向深躬，惭愧摇头道：“草民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不甘心，又请下一位医士进来。
正巧这名郎中认得名医余清明，暗忖连余神医都治不好的病，我如何能治？
等他忐忑地号过脉象后，发现只是气血不足之症，寻常开个方子便可。
然而若真如此简单，余清明岂会不治？他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事，于是故作为难之色，摇了摇头，告罪而退。
接二连三，这些揭榜的郎中，要么怯于皇家威严，要么被同行的神情所误，要么是发现帷帐中的贵人露出帕子的指尖，玉柔雪白，哪里像太皇太妃的年龄？便胡乱猜想这莫不是一桩宫闱秘辛？不敢掺和，纷纷都说治不了。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待最后一位医士也请罪离去，皇帝终于按捺不住，抬脚踹翻太师椅。
“应征的都是庸医不成！再给朕去找，朕就不信普天之下无人治得！”
“皇帝。”
宣明珠挑开青纱帘幔，温和地看着他，“姑姑早就知道了。”
当年父皇为母后治病的阵势又如何，也曾张皇榜，也曾寻奇药，可母后还是离她而去了。
她之所以同意兴师动众地贴出这张皇榜，一则为全皇帝的孝心，二则，也是她自己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
若是能活，谁愿意死。
她最舍不得小宝鸦了。
现下，终于不必寄希望于虚妄。
“记得淑娘娘那边，说的是我求医为了调理身体再得子嗣，觉得难为情，才借了她的名头。万莫走漏了风声，惊到她老人家。”
皇帝做不到像她一样平静，姑母从小照拂他长大，于他而言无异于半个母亲。
他看着泓儿端来煎好的一碗药，亲自接在手里，一匙匙服侍姑母用下，喉头微不可察的更动。
“当真不告诉驸马吗？”
宣明珠取帕轻掖唇角，“他很快就不是驸马了。”
一语恍如平地惊雷，皇帝怔忡半晌，“皇姑姑难不成要……和离？”
“呵。”宣明珠轻笑，“怎么可能。”
皇帝想想也对，皇姑姑对梅驸马情深意笃，还有了表妹宝鸦，怎会舍得离开他呢？只是这个驸马对姑姑也太不上心、太不像话了，他必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
心才放下一半，就听宣明珠悠悠续上后半句：
“历来宗室公主婚姻不谐，只有休夫，没有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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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星点光芒透寸黑色的窗帘映照了起来。
章之杏瞪着大眼睛，心跳得有些快。
好几秒后她才爬起床。
章之杏爬下床,伸手“啪嗒”一声将拍下墙壁的开关开了灯。
瞬间，房间被照亮了。
她坐在床上,情绪似乎还有些难以平复。
【宿主……】
仓鼠慢慢浮现身形。
章之杏坐在床上，好看的五官拧在了一起。
她迅速呼了几口气,“仓鼠啊,以后男主有什么病症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那些纵横扭曲的难看伤口在章之杏脑中浮现。
章之杏两手揉搓了下脑袋,“万一我什么也不知道还刷爽度，那不就太没良心吗？”
她说着说着,又愈发委屈了起来。
“明明一开始是觉得只要谈恋爱就好了,怎么会这样啊？”
仓鼠语塞了下,“可是这个世界不归我们观测,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
章之杏伸手捞起薄毯裹在了身上。
她抱住膝盖，将身子蜷缩成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弧度。
几秒后，章之杏突然感到了点不对。
她伸出双手如同抢着结账却始终找不到钱包的中年大叔一样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面色突然变了。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又抬头看了眼仓鼠，神情震惊。
章之杏猫儿眼瞪圆,话音微微颤抖。
“我迷人的曲线呢？”
章之杏僵硬地摆出了玛丽莲梦露捂裙子的姿势,神情惊恐,“我那么性感迷人的前凸后翘呢？”
仓鼠：“……”
它伸爪挠了挠腮帮子。
“宿主，由于原身营养不良,所以你……”
章之杏咬着嘴，拉开领口往里面看了眼，又闭上了眼。
她小小声地嘟囔：“原世界的资料呢？”
仓鼠挠了挠腮帮子,“好的，现在就为您传输。”
【章之杏出身贫穷，因缘巧合下，她得到了一份报酬丰富且包吃住的工作，那就是陆家的女仆。
刚成为女仆，章之杏错漏百出，在被女仆长训斥时陆家的少爷陆如松帮她说了情。
章之杏心存感激的同时也对少爷动了心。
她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没多久就偷偷向少爷表白了心意。
陆如松虽然拒绝了她，却将她调到了身旁，还让她进了自己就读的贵族学校。
章之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对陆如松的感情愈发深厚。
一日，陆如松将她叫到了房间，露出了真面目。
这时，章之杏才知道原来陆如松是个施虐狂。
她十分恐惧却又心存不舍，只能对陆如松言听计从，任由他发泄蹂躏。
在这样的调教下，章之杏成为了只能沉浸在欲望中的玩具。
最后，在怀着对陆如松极度的尊敬与爱意中，章之杏听从陆如松的命令勾引了他指定的目标并留下了□□。
这之后，她成为了他最趁手的工具。】
章之杏：“……”
她口腔泛起了酸水，“这他妈是海棠文吧？”
仓鼠的身影逐渐消失。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章之杏略一点头，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几秒后，她将手伸进领口捏了捏。
章之杏眉头紧皱。
妈的，枸杞。
脑中吵醒章之杏的时候，才刚刚六点。
她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十分不情愿地起身洗漱。
陆家委实有钱，她们这些女仆的住所都是厨卫齐全的单间。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女仆的数量也并不多。加上章之杏，整座小型城堡似的别墅也只有十个女仆。
女仆的工作其实相对轻松，每天打扫各自的区域、更换清洗床单被褥、整理家具摆设以及在轮流值班守夜应对主人的临时需求。
章之杏今天被分到的区域是花园区。
这会儿正是秋天，落叶数不胜数，女仆长要求又十分严格，原小说中，章之杏就是因为这次事件而被训斥，进而碰到了陆如松。
六点半，她准时达到花园区开始打扫。
花园区占地面积十分大，章之杏扫了两个小时，竟然才扫了一遍。
并且这落叶和扫不完了似的，刚扫完，一个转头就铺满了。
章之杏这人向来没责任感，身边有没有人监督。
她咬牙，直接扔了扫把做树下乘凉了。
反正自己待会儿会被女仆长训斥，自己怎么也扫不净不如脆不扫了，毕竟这是重要剧情，陆如松肯定会来给自己解围的。
想到这里，章之杏松了口气，十分安逸地躺在树下发呆。
花园里的花朵香气扑鼻，争奇斗艳，各种反季节的名贵花种更是耀眼。
章之杏见状，有些想哭，“有钱真好啊，真好啊，啥时候能给我整一个啊。”
“你在什么。”
略带着好奇意味的声音响起。
章之杏立刻拿起扫把起身。
她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
章之杏低下头。当年四皇叔叛乱是真，大姑姑想保四皇叔也是真，他二人不和却是假。
只因内阁三省的长令皆是积年的阁老，权势深固，谋国老成，先帝弥留时拉着他的手叮嘱，老臣未必有不臣之心，难免有挟少主之意，为君须警。
皇姑姑也说，他十四岁御极根基太浅，说不得被权奸蒙蔽。于是想出这“疑诏诡使”之策，姑姑自己做个恶人，装作与他不甚亲近的模样。
一来，若有对新帝心存异思的王室公卿，私下与长公主暗示联合，那么便可揪出不臣之人；二来，他们一明一暗，互相做戏配合，也可将朝臣的动作观察得更为洞明，遇事随机而变。
只是太过委屈了皇姑母。
“殿下，陛下一片拳拳孝心，是担心您呢。”
泓儿轻声缓颊，“奴婢听迎宵姐姐说，陛下一得知此事，寝食难安，假借淑太皇太妃生病的消息，在宫门外张贴皇榜广召天下名医。殿下请宽心，有陛下福泽庇佑，这病必然会好的。”
宣明珠今日正是为此而来，那些在野的医士如今被召集到宫中，自然不是为淑太妃诊病，而是她。
对于皇帝的这片真情厚意，宣明珠心下宽慰，不多客套，先行往钟毓宫去，出门时不忘作出含怒之色。
皇帝同时在殿内砸了几个茶盅，间隔一刻再到钟毓宫探望太妃。做戏做全套嘛。
知晓他二人真实关系的人不多，除去皇帝与长公主各自的心腹，淑太皇太妃便算一位。
后来又多了个梅鹤庭知情。
若非皇姑姑定计时他就在场，皇帝都要以为这个隐时待变的计谋，是出自梅鹤庭之手。
只因梅鹤庭入翰林后当过他一年的少傅，为他讲授的第一篇经策，便是《韩非子·内储七术》。
少时他常随皇祖参加宫宴、出入翰林，见过那么多青年才俊，比来比去，好像也只有梅少傅，如圭如璋，配得起举世最珍贵的一颗明珠。
“怎会变成这样呢。”年轻天子忧愁地叹息。
不说别的，梅驸马好像至今还不知长公主患病，换作是他，也要寒心。
皇帝来到钟毓宫粹华殿，数十位民间医士正候在殿外，见到陛下大驾，惕然跪拜天颜。
天子十分随和地让众人平身，许诺谁若能治好太后太妃病症，有千金赏赐。
殿中正堂落下了数重缭绫青幔，影绰不见人影，一只覆了白纱巾的手腕露在外头。
帐前设有一把太师椅，一位头戴方折巾，面白无须的中年郎中正为贵人专心号脉。
皇帝放轻脚步，阻止了郎中起身行礼，示意他继续看诊。
忍耐了一会，他到底沉不住气地问：“朕的皇……太皇太妃这‘血枯症’能治好吗？”
什么？血枯症？！
正在把脉的范阳城名医暗吃一惊。
贵人的脉象分明为血虚肝亢，服两剂药便可调理过来——何来的血枯症一说？
这位余姓郎中心思急转，想是宫廷御医下的诊断，那么……便是自己医术不精没诊出来？
为保周全，他斗胆询问贵人娘娘正在服用的药方，接在手内览过，果然是缓解血枯症的方子。
这张方子若被无病之人服用，日积月累反而会吐血成痨病，到时便连神仙也难救了。
由此可见，贵人娘娘的确是身患重症啊，那血枯症与血虚肝阳原有些近似，坊间得此病者罕有，他接触的病例不多，一时没诊治出来，也是有的。
余郎中不由冷汗浃背，幸好方才没有乱说话，不然可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他起身向皇帝与帘帐方向深躬，惭愧摇头道：“草民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不甘心，又请下一位医士进来。
正巧这名郎中认得名医余清明，暗忖连余神医都治不好的病，我如何能治？
等他忐忑地号过脉象后，发现只是气血不足之症，寻常开个方子便可。
然而若真如此简单，余清明岂会不治？他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事，于是故作为难之色，摇了摇头，告罪而退。
接二连三，这些揭榜的郎中，要么怯于皇家威严，要么被同行的神情所误，要么是发现帷帐中的贵人露出帕子的指尖，玉柔雪白，哪里像太皇太妃的年龄？便胡乱猜想这莫不是一桩宫闱秘辛？不敢掺和，纷纷都说治不了。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待最后一位医士也请罪离去，皇帝终于按捺不住，抬脚踹翻太师椅。
“应征的都是庸医不成！再给朕去找，朕就不信普天之下无人治得！”
“皇帝。”
宣明珠挑开青纱帘幔，温和地看着他，“姑姑早就知道了。”
当年父皇为母后治病的阵势又如何，也曾张皇榜，也曾寻奇药，可母后还是离她而去了。
她之所以同意兴师动众地贴出这张皇榜，一则为全皇帝的孝心，二则，也是她自己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
若是能活，谁愿意死。
她最舍不得小宝鸦了。
现下，终于不必寄希望于虚妄。
“记得淑娘娘那边，说的是我求医为了调理身体再得子嗣，觉得难为情，才借了她的名头。万莫走漏了风声，惊到她老人家。”
皇帝做不到像她一样平静，姑母从小照拂他长大，于他而言无异于半个母亲。
他看着泓儿端来煎好的一碗药，亲自接在手里，一匙匙服侍姑母用下，喉头微不可察的更动。
“当真不告诉驸马吗？”
宣明珠取帕轻掖唇角，“他很快就不是驸马了。”
一语恍如平地惊雷，皇帝怔忡半晌，“皇姑姑难不成要……和离？”
“呵。”宣明珠轻笑，“怎么可能。”
皇帝想想也对，皇姑姑对梅驸马情深意笃，还有了表妹宝鸦，怎会舍得离开他呢？只是这个驸马对姑姑也太不上心、太不像话了，他必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
心才放下一半，就听宣明珠悠悠续上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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